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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是又一个周一的晚自习，我正专心和数学题死磕，忽然思路被一阵若有似无的、细弱的叫声打断了。

“喵......呜......”

那声音又轻又弱，像一根羽毛，挠在耳膜上，带着湿漉漉的绝望。

我皱了皱眉，侧耳倾听。

晚自习的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同学们翻书的沙沙声。

那猫咪的叫声断断续续的，却执着地从窗外传来，一声比一声微弱。

我有些坐不住了，悄悄起身寻了过去。

猫咪的声音依稀从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里传来，我一路找过去，在一丛湿漉漉的冬青下，我找到了它。

那是一只挺着大肚子的三花母猫，浑身满是雨水，正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地哀鸣着。

它好像难产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

学校的医务室早就关门了，就算开着门，校医可能也不会给猫接生。

我掏出手机，飞快地查到最近的一家24小时宠物医院，就在校外两公里处。

可现在是晚自习期间，校门紧锁，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别想出去。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操场旁的那棵柳树上。

那棵柳树靠近学校院墙，枝丫不高，爬上树，再跨上墙头，就足以翻过学校。

那是全校闻名的“逃课路径”。

但今天下了点小雨，可能不太好爬树，还有校规......

我的目光回到那只奄奄一息的母猫身上。

它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我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一咬牙——去他妈的校规！

我脱下校服外套，小心翼翼地将母猫包起来，揣进怀里，转身就朝柳树跑去。

晚自习期间，整个操场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柳树。

但当我护着怀里的猫，颤颤巍巍地伸出脚，想要踩在墙头时，脚下却突然一滑！

“啊！”

我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完了！

我要摔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树下接住了我！

我整个人跌进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里。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

黑暗中，沈砚的脸白得像纸，那双总是死寂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的情绪。

他的手还死死地抱着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某种无形的枷锁。

然后，我听到了。

一个比上次更加清晰、却有点颤抖的声音。

“小心。”

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而是两个字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是因为APP的提醒，而是因为他此刻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冰冷，没有死寂，只有最纯粹的、毫无遮掩的担忧。

“叮！”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我甚至不用看，都知道那个数字又变了。

可这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那句“小心”在反复回响。

沈砚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扶我站稳，然后伸手从我怀里接过那只猫。

他率先爬到了柳树上，稳稳地坐在树干上，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我愣愣地把手搭了上去。

他的手心，冰冷，却很稳。

我们成功了。

带着母猫冲到宠物医院，一番折腾，母猫和四只小猫崽，个个母子平安。

我和沈砚抱着一窝刚出生的小猫，淋着小雨，趁着放学时间，偷偷摸摸地溜回学校。

两个人都像落汤鸡，狼狈不堪。

可看着纸箱里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满足。

就在我们刚到教学楼下的瞬间，一束刺眼的手电光，猛地照在我们脸上。

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光线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是班主任老王。

他看着我们两个，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化成了一抹冷笑。

“好，很好，又是你们俩......”

8．

老王的办公室里，我和沈砚并排站着，像两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翻墙逃课，还想在宿舍里养猫？”

老王指着我怀里的纸箱，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们竟然敢翻墙出去？如果摔下去怎么办？出事了谁负责？马上要高考了你们知不知道？姜照，是不是你的鬼主意？”

我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还有你，沈砚！”

他的矛头又转向沈砚。

“沈教授让你跟她同桌，是让你治病的！不是让你跟着她胡闹的！你现在病还没好，倒是跟她学会违反校规了？”

沈砚低着头，湿透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最终，老王罚我们打扫完教室，外加三千字检讨，明早交。

至于那窝小猫，被老王收走了。

我提出和沈砚分工，我扫地，他拖地，他没有意见。

可是，当我拿起扫把时，却感到一阵眩晕猛地袭来。

我咬着牙想要坚持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找到自己的座位趴下......

趴下时，我的脑袋里已经乱得像一团浆糊，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的冷意。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发出冰冷的光。

窗外，小雨还在淅淅沥沥。

我趴在桌上，拿出纸笔，想把检讨先写完，但眼前的稿纸天旋地转，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手里的笔重如千斤，我又冷，又热，又晕。

就在我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候，一小片阴影，落在了我的桌面上。

我艰难地抬起头。

是沈砚。

他站我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然后，我听见他说：“你......好烫，可能......感冒、发烧了。”

我张张嘴，想说话，嘴里却发干。

头上，他的阴影消失了，他出去了。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自己，我忽然有点莫名的委屈。

正觉得难受时，突然他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默默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纸盒，放在我桌上。

是一盒退烧药＋一盒感冒药。

紧接着，他又放下一个保温杯。

我愣愣地看着那两盒药和保温杯，心情一时有点打结，不知是该继续难受，还是该高兴。

我只是傻傻地趴在那儿看他。

他见我不动，又默默把杯子往我身前推了推。

我忽然不想抬手去拧杯盖，只看着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和依赖。

“沈砚，我好难受，不想动......”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紧抿的嘴唇张了张，终于开口说话。

他一字一顿，语句却无比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

“药，每样两颗。”

“水，是温的。”

“你难受就......别说话了，我帮你......开。”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最后那句。

“检讨，我也......帮你写。”

轰的一声。

我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不是因为他一下说了很多字，而是这每一个字里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穿透我发烧的混沌，直直地烙印在我心上。

我能感觉到口袋里的新手机在疯狂震动，那一定APP里的数字暴涨了。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打开水杯喂到我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吃了药。

然后，他拧好杯子坐在我旁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披在我身上，眼神担忧地问我：

“要不要......先送你......回宿舍？”

“不要，我想看着你帮我把检讨写完。万一我走了，你不帮我写怎么办？”

我很难受，其实应该早点回宿舍休息。

但，看着他的眼睛，我却想在教室里多待一会。

他没再说话，只默默拿起笔，垂下眼眸，开始在稿纸上写字。

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和平时看书时一模一样，仿佛写三千字的检讨，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

教室里的灯光，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我趴在桌子上，侧着头，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上。

那睫毛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真长。

比我的睫毛还长。

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在这一刻，轰然塌陷，变得一片柔软。

就在这时，我枕在胳膊下的旧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一条微信消息，突兀地弹了出来。

是许放发来的。

“姜姜，听说你最近和那个哑巴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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